杨张建是一名魔术师,6月13日,他应邀来娄底“演出”,两名“邀约演出”的男子在车站等候。他们接到杨张建后,说是先去朋友家坐一下,顺便放东西。杨张建跟着他们到了一间房子里。一进门,杨张建发现情况不对,房间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,杨张建准备转身就走,这时,一人冲过来,把门反锁住。杨张建环顾四周,发现窗户上都安装了防盗窗,“想跳楼都不行”。紧接着,杨张建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全部被收走,包括手机、钱包、身份证以及演出用的道具。
另一名从娄底逃出来的魔术师王宇(化名)说,这些人有时也以“看以前演出的照片”为名,诱骗魔术师把手机掏出来,然后一把夺过去。
王宇曾试图把手机抢回来,房里冲出来十几个大汉,揪住王宇的头发,将王宇死死地按在地上。在居住的窝点里,房门每天都是反锁的,每一位新来的人都有专人24小时“盯梢”,连大小便也跟着。
杨张建留着一头绿色的齐脖长发,可能是被认为太打眼,被剪成平头。
到了固定时间(绝大部分是晚上),杨张建有机会给家人打电话。电话由组织里的人拿着,打开免提通话。只要说错一个字,通话会被立即掐掉。
组织里的人事先会提醒杨张建:“如果你说被控制,我们就打电话给你每一个亲戚,说你被绑架,让你走不出娄底。”
在这种情况下,杨张建被迫给父母打电话索要4万元钱。这笔钱在几小时内被全部取走。
杨张建说,每隔一段时间,这个组织里的成员会换一个地方。出发前,“领导”会给成员们训话:“谁敢‘踩香蕉皮’,就打断谁的腿。”
“踩香蕉皮”是行话,意思是半路逃跑。实际上,在转移的过程中,杨张建被两个又高又壮的男子扭着胳膊,根本没有机会逃跑。
即便有机会,杨张建也没有力气跑。因为他每天的菜只有萝卜和白菜,而且每顿只有几片,很多时候只有菜汤。
杨张建说,每一位被控制的成员都会挨打,他挨过两次打,这已经算是最少的了。第一次挨打是刚进去时,“领导”说这不是打是“抚摸”。第二次挨打是进去后的第四天,两名“领导”过来视察,问杨张建看懂这个行业没有。这两个领导一个扮演“白脸”,好声好气地灌输理念;另一个扮演“黑脸”,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,他们将杨张建一顿暴打,胳膊上、腿上青了好几块。
“不管如何回答,都会被打,这实际上是在威胁成员,不管你是否愿意,你跑不掉。”杨张建说。
在这个组织里,杨张建经历了他所见过的最血腥殴打。一名被骗过去的男子,“领导”让他坐下但他不听,还试图逃走。“领导”火了,动手想打人,遭到该男子还击。“领导”操起一个抽屉,狠狠地砸在这名男子头上。最后变成十几个人“群殴”该男子。这名男子被打得浑身是血,几天动弹不得。
受伤后是不允许去医院的,这个组织里准备了常用的创伤药。该男子受伤后,“领导”会安排其他成员洗伤口,还不忘动用“心理战”:“看吧,我们这里其他人都挺好的,就是‘领导’比较凶。”
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,杨张建的“作息时间”相当规律:早上6点起床,晚上10点前必须睡觉。而且在房间里不能发出很大的声响,“领导”搬来一个音响,用以掩盖人声。
起床后,成员们聚在一起唱歌。到了上午,会有“领导”来上课,大致内容是这不是传销,是直销,是一项事业。“只需要打几个电话,比如说发展5个人,5个人再发展5个人,这就达到C级领导的标准了。”
杨张建说,这个组织的“领导”按照A、B、C三级来划分。C级领导就是每一个窝点的负责人。B级“领导”杨张建只见过一次,在一次KTV聚会时,一名“穿着很阔气、戴着大金链子”的男子给成员们训话。A级“领导”杨张建从没见过,在C级“领导”们的口口相传中,到了A级至少拥有一家大企业,“花不完的钱”。
8月11日,“领导”突然找到杨张建,把身份证还给他,还给了杨一张回成都的火车票。“领导”要求杨张建必须离开娄底,因为杨张建的家人知道杨在娄底,到处在找人,还惊动了公安部门。“他们实际上怕这个窝点被警方端掉。”杨张建说。